(2007/1/22)


清晨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,驚醒了淺眠的我。


心想,大概是有東西掉下來了,睡醒再處理吧!


突然聽見老公大聲叫著我的名字,並且不斷喊著「叫救護車叫救護車」。


我打開房門一看,老公跌坐在浴室門外,右手緊緊抓住左上臂,仍是止不住不斷湧出的鮮血。


我嚇的大喊「堯,不要嚇我,不要嚇我。」


我抓起電話立刻打「119」。我顫抖哭泣並快速的告知家裡發生的狀況,並且不斷大叫「快派救護車來」。


接電話的小姐試圖要我冷靜並欲告知我如何急救,我不斷吼著「沒有用沒有用,血一直噴出來,請你趕快派救護車,拜託!」


小姐告訴我救護車已在路上,我便不管她掛上電話,希望能想辦法止血。


老公吼著要我找條繩子綁住他的左上臂,我已經荒的無法想起繩子在哪?我衝到餐廳,看見電鍋的電線就拔,然後把它綁在老公的左上臂。


老公不斷喊著「用力綁,用力一點」,我哭著說「我用力了,可是綁不住」。


此時的血已經在我腳底下形成約六七十公分直徑的一大灘血。老公雖坐在地上表情痛苦,但他知道若拖下去必定會失血過多而死。


他大聲喊「下樓!」我衝至房間對著三個也嚇壞的孩子說「乖乖待在房間,不准出房門。媽媽馬上回來或者等媽媽電話。」


我關上房門攙扶老公往樓下跑。剛跑出樓下大門就見到救護車剛駛進社區。消防員要我坐進前座,他試圖要幫老公止血,但他一看到這種情形,也只能示意駕駛開快些,因為血根本止不住。


駕駛判斷最近的醫院是縣立板橋醫院,便以飛快的速度到達。


醫生和護士想辦法止血,叫我趕緊幫老公填資料。


平時背的滾瓜爛熟的老公的身分證字號,此時是怎麼也想不起來。


掛號小姐要我別緊張,她用名字幫我查。


此時卻聽見醫生說,聯絡台大或亞東,情況嚴重,我們這裡無法處理。


我驚慌的大喊「怎麼辦!怎麼辦!我家裡三個孩子怎麼辦!」因為我除了一身睡衣褲什麼都沒帶,我慌亂無助不停喊著「怎麼辦!」


此時護士說著「聯絡好了,亞東願意收。」


載我們來的駕駛員對我說「我沒有送過家屬回家,你是第一個。我現在送妳回去,妳趕緊把小孩送到親戚家裡,東西準備好然後趕快到亞東去。」


我看了已暫時止住血的老公一眼,便立刻跟著救護車駕駛離開。


此時掛號處的小姐見我只穿一件單薄睡衣褲,還拿了她的外套要我穿上。我告訴她我不冷,並且不斷謝謝她後便跳上救護車回家。


回到家,我立刻要他們三個穿上外套,告知他們我將送他們到奶奶那兒,因為我必須到醫院照顧爸爸。


可茵告訴我,我們離開後,可中便不斷問姊姊「爸爸會不會死?」勇敢的姊姊狠狠的對可中說「不可以亂說話也不准再說了。」


我對三個小孩說「爸爸絕對不會有事的,相信媽媽。」


我們趕緊換衣穿衣,拿了健保卡等的東西後,便趕緊連絡奶奶,然後攔了計程車直奔奶奶家。


在計程車上我又再打了電話,請奶奶到樓下接他們三個,因為我一刻也不能停留,我必須趕快趕至亞東醫院。


到了亞東急診室,我詢問急診室小姐剛剛是否有板橋縣立醫院轉來的傷患,小姐回答我還沒見到,但我可以先把資料填好。


我一面填資料一面不停轉頭看著急診室外頭是否有救護車來。


過了一兩分鐘來了一輛救護車,我丟下手中的筆和資料便衝了過去…..是一名女性……


我繼續回頭填資料。三五分鐘過後又來了一輛救護車,我一眼就認出是老公,我趕緊陪著進急診。


護士醫生都圍了上來,開始處理老公的傷口。護士們小心翼翼的解開先前板橋縣立醫院包紮止血的紗布,另一位護士立刻用相機將傷口情況拍攝下來。


我勇敢的轉頭看了傷口一眼,然後立刻撇過頭不敢再看。(若不是因為我最近正在看凱絲‧萊克斯這位女法醫的書,我想,光看到這麼多血我就昏倒了。)


整個左上臂肌肉都被撕裂劃開,呈現外翻的情形,大小血管也都斷了。護士重新包紮止血,並連絡手術室。


我跟另一名護士拿了許多毛巾沾水,幫老公清理身上的血漬。前前後後我用了恐怕有20條的毛巾,仍無法將老公身上的血漬擦乾淨。


老公或許也嚇到了,並且可能擔心有生命危險,不斷對我說著「我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,工作也太忙了,如果因此忽略了你,請你原諒我。」


想著這一段時間累積的怨懟、不諒解、生氣、難過,通通因為這句話而煙消雲散了。


我回答他「我知道了,現在別說這個。」


我告訴他要幫他與老闆聯絡,告知今日無法上班,便走到外面打電話。


我的雙腿不停顫抖,並且清楚明白了何謂「腿軟」。


我在聲音顫抖雙腿也顫抖的情形下完成請假,老闆跟老闆娘說他們儘快趕到。我請他們先處理公司的事,醫院這邊我可以處理。(因為我知道老公肯定擔心影響工作,會怪我沒有阻止他們前來。)


我要出來打電話前,老公還拼命交代,不許讓親戚朋友知道,而告知老闆是不得已。


可是經過這一個多小時的驚嚇,我真的是感到相當害怕跟無助。


我打了電話給伶如,告知他發生的事,並請她為老公禱告(伶如是虔誠的基督徒)。


她不但為老公禱告還請她教會的姊妹們一起幫忙禱告,並立刻從桃園趕到醫院陪我。


我擔心的一直詢問護士小姐何時可手術,護士的回答總是「等開刀房通知」。


好不容易在八點半左右,開刀房通知可以進行手術了。


將老公送入手術室後,我到手術室外等著。


沒想到才剛出來沒多久就聽到廣播要我進手術室。


懷著忐忑疑惑的心情進入,護士要我簽全身麻醉同意書。


我和老公同時發出疑問「剛剛不是說局部麻醉就行了」。護士回答「必須全身麻醉」。我和老公頓時覺得情況恐怕不若我們想的樂觀。


手術長達三個鐘頭左右。


我獨自坐在手術室外,想起20年前車禍的阿姨姨丈。姨丈因此癱瘓,生活重擔全落在身為家庭主婦的阿姨身上。一個原本幸福富裕的家庭,因為龐大的醫藥費及生計,全家猶如自天堂掉入地獄。


我不斷告訴自己「不會的、不會那麼糟的,一定沒事的。」


這期間,伶如和老公的老闆及老闆娘先後趕到,有人陪在身邊也讓我穩定不少。


 


在老公被推出手術室、我看見他恢復清醒的那一刻,我知道我們已經度過了生‧死‧關頭。


 


目前,老公已經出了院。


傷口恢復的狀況良好。


並且,往後只要好好復健,應該不致影響原有的功能。


謝謝所有幫助我們度過生死關的認識的不認識的朋友們,謝謝你們。


P.S 老公是因浴室洗臉台掉落致跌倒而受傷。這種在新聞上才會看到的情況,竟活生生血淋淋的被我們給碰上。


 


 


有趣的插曲:


1.在救護車抵達縣立板橋醫院那一刻,急診室門口站了好像是計程車司機或者是病人家屬之類的一個人。他一看見老公滿身是血而我驚慌的衝進急診室時,他老兄竟大聲問我是不是「夫妻打架?」


這位老兄我只能稱他是天才,光看我跟老公懸殊的身高及體重就可以知道,若要打起來,重傷的應該是我而不是老公吧!


 


2.我在1/20才剛動完近視雷射的手術,術後必須常點人工淚液及消炎藥水。事情發生後,可想而知----我省了很多人工淚液.....


 



<本想上傳一些相關照片但實在血腥於是做罷。>


 


 


 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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